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苏煜已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走到这古树下了。如今古树已不负昔日光景,可他却总不忘了昔日佳人在古树下声嘶力竭的喑哑。
五年前,这古树本是枝繁叶茂的。他记得,那日是江南缠绵的雨季,古树上还绽着几朵温婉的白花。只刹那,骤雨仿佛预示着晴天霹雳的恶兆般下了起来。之后,他便看见了滟容,一袭凤冠霞帔,长发及腰,美得倾国倾城,诡魅张扬。
可就是这样娇美的人儿,在雨色正浓的时候忽而就哭倒在他怀中,梨花带雨之下,她嘴角沁出的丝丝血色顷刻间灼痛了苏煜温润的双眸。
她是他那样疼在心尖的人,怎么就成了如此……模样?而苏煜,从始至终,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滟容嘴角的血渗入古树,染红了初谢的白花。
身为未国国师,苏煜一语能平天下人心,可此刹他千言万语却抵不过滟容眸中破碎的泪花。身为药谷*医,苏煜一针便知*理药数,可此刹他翻遍医术却寻不到一味可缓滟容心伤的药引。身为朝堂权臣,苏煜一念可定人生死,可此刹他翻手云雨却找不到一法为滟容手刃*害真凶。
五年了,未国之帝最为宠爱的长乐公主滟容嫁了四次,可每一次,驸马皆在新婚之夜死于非命。
没有刺客,没有疾病,甚至一丝蹊跷端倪都寻不见,驸马只是这么死了,每一次,都只是这么死了。
而且每一次,滟容都伤心欲绝,哪怕她之前与那驸马不过一面之缘。而每一次,苏煜都会执着她的手,许诺愿倾尽此生所有替她手刃真凶。
可五年过去了,昔日古树尽枯藤,他却什么都查不到。如此,他妄为国师,妄为*尊,妄为权臣。而不仅是他,连未国之帝派出的神捕,五年来也是一无所获。
而今夜,偏又是长乐公主的婚宴。
长乐宫,烛火尽。
滟容偎在雕花的轩窗边,玩弄着掌中残酒,半醉半醒间瞥见了窗外那抹霜白的身影默默地在古树下徘徊。
霜白,未国国师的挚爱。
“五年了,他还在查?”滟容仿佛自嘲般地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,随即将目光转向新驸马,银针试*,对饮了合欢酒。
醇厚的佳酿缓缓入喉,带着淡淡的苦涩。
忽地,滟容身子不稳,竟连坐也坐不直了,胸口一闷,一口鲜血自唇角滴落,一寸寸绽放着妖娆。
这一夜,蹊跷得很。驸马无碍,倒是滟容中了*,昏迷不醒。
而更怪的是,太医群诊一夜无起色,可国师苏煜一来,长乐公主竟慢慢苏醒。
醒时,她眸光流转,尚带着半醉时的妩媚,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,苍白无力地撑起一个笑容道:“还好,你来了。”
“没事了。”苏煜反握住她纤细的五指,笑容与她一般苍白。
闻言,滟容也是笑笑,随即若受惊的猫儿般扑入了苏煜怀里,仿佛拼了命般的汲取他身上温暖。
这一投怀送抱甚是始料未及,周遭的太医见状忙纷纷称事告辞。整个长乐宫顷刻间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一个凤冠霞帔,妆容憔悴。一个霜色锦袍,面色苍白。
“怎么了?”苏煜顺势拥住她,目光中闪躲着忧色。
“没事,只是你身上的霜气让我感觉很舒服,所以,想靠近些。”她浅笑,面容渐渐恢复了血色。
“霜气?分明是常年食*染得*气伴身,旁人避之不及,唯有滟容你会这样逗我开心了,只是,若这*气真能让你好受一分,便是要我万*攻心地养着它们也是好的。”苏煜这般说着,满目缱绻柔情。
相较于苏煜温柔怜爱的目光,不远处未国之帝的脸色可谓阴沉可惧。
未国之帝君翊阴冷着眸光喃喃:“新婚驸马,竟然没死?”
神捕见状,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补充道:“婚宴开始前,与往常无异,唯独国师大人亲自换过长乐宫所有物件。”
“换了?难怪中*的是长乐,不过也无妨,传朕旨意,就说驸马下*谋害长乐公主,按律即斩。”音落,年轻的帝王瞥了眼你昏暗烛火下那相依相偎的身影,本就阴着的脸,更沉了一分。
2
自从长乐公主的第五任驸马驾鹤西去后,这宫中关于长乐公主克夫的流言传得就愈发肆无忌惮了。
君翊下了几次旨都压不住,长乐宫宫门前也冷落了许多,果真是应了那句人言可畏。
除了苏煜和君翊,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敢去长乐宫了。
于是乎,新的流言蜚语又如雨后春笋般疯长了起来。
有人说,滟容与苏煜是青梅竹马,这几年来关系也甚为暧昧,这国师大人迟早会是第六任驸马爷的。
可也有人说,帝王君翊与滟容,亦有着几丝旁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。
若不是听到这些传言,苏煜几乎忘了他与滟容青梅竹马的那些流年了。
彼时,他们还都是药谷的弟子。苏煜善*,而滟容善医,两人时常玩闹般斗气比艺。
也因此,为了提高*艺,苏煜不惜铤而走险用了邪术,日夜食*,技艺大增,*界内一时无人可敌,自然也赢过了滟容。可也因此,苏煜*气缠身,人畜不敢近其身。
苏煜记得,那时,整个药谷,整个天下都厌恶他时,唯有滟容敢和他亲近。
十六芳华年岁,她浅笑吟吟地握起他冰冷的手,道:“阿煜,我医术高明,万*不侵,所以不管你身上霜气多重,我也会陪着你,绝不食言。”
而后滟容出了医谷,不知怎的就成了未国的公主。而苏煜,在世间烟火中,继续被世人唯恐避之不及地厌弃着。
原本苏煜以为日子会这样下去,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滟容,所以忍着不去见她,只在心中记住她曾给予的温暖。
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滟容竟千方百计地寻到了他,以千金聘他为未国国师。
彼时,她对世人说:“*医不分家,*中尊者,亦是医中圣人,我聘苏煜为国师,可以药疗本国,以*攻他国。”
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世人对他的憎恶,将他从低如尘埃的卑微抬至天之骄子的至尊。而后,她又握住他的手,喃喃:“阿煜,我说过会陪着你,绝不食言。”
一言一字,与昔日无异,物是人在,没有什么不同,可苏煜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大概,是她看君翊的眼神吧,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缱绻流光,与他凝视滟容是一般神态的。
然而这么多年来,关于君翊,滟容不说,苏煜便不问,彼此很是默契。
可眼下,苏煜却突然觉得有必要了解下君翊,他总觉得,驸马们的死,与他脱不了干系。
长乐宫,未央夜。
滟容散着长发,未梳发髻,未着华裳,只一个人倚着窗栏挑弄烛芯。
半晌,有青衫宫女入殿,淡淡道:“公主,奴婢已经查过了,这一次,婚宴上没有出现以往有的霜白色粉末,许是国师大人在婚宴前换了器具,才使得驸马逃过一劫……”
后面的话宫女没再说下去,倒是滟容抿一抿嘴,无声巧笑:“兜兜转转,驸马还不是死了?也好,这次的驸马握着尚书府的势力,他获罪,整个尚书府都牵连其中,毕竟他和前几任驸马不同,前者都是手握兵权的将*,权在一人,只死一人足矣。”
她这般说着,眉间无意荡开一丝若有若无的朦胧。
若清闻言,嘴角不自觉抖动,缓缓才吐出一个声调不稳的句子:“公主的意思是,那些*,是陛下……”
她欲言又止,眼见窗外一抹霜白渐行渐近,乖乖闭了口,倒是滟容苦笑:“若是他下的*,我倒是甘之如饴。”
音方落,那一抹霜白便映入滟容眼帘。
她不知怎的,心中一慌,指尖不可遏止地一抖,将灯芯挑出了烛台,长乐宫瞬间昏暗了一寸天地。
“怎么如此不小心?”苏煜上前,俯身,拾起残芯。
滟容垂眸,见他仍旧是霜白衣袍,长发半绾,温润如玉。
“别起来……”她答非所问,凝视着他果然僵硬在原地的动作,才继续道:“我是故意的。”
苏煜闻言不恼反笑,嘴角轻轻泛起的弧度仿佛真的能带起春风:“我知道。”
“知道?你知道什么?是知道害死前几任驸马的元凶,还是知道了我险些丧命的*药?你……什么都不知道。”滟容莫名恼了,七情六欲一齐涌上心头,带着惨淡的妆容,满是楚楚可怜的意味,“天下,还有比苏哥哥你更擅*的吗?可五年了,从驸马到我,苏哥哥可察觉其中一丝端倪?”
滟容在责备苏煜,毫不留情,冰冷的话语如利刃剜过苏煜的心。他想说点什么,可那声音却涩在喉咙间,生生吐不出来。
五年了,他倾尽所有,却始终悟不透其中玄机。他买通长乐宫宫女若清,让她将解百*的灵药混在公主衣物,又一掷千金寻得大量奇珍药材,奇门异数钻研,甚至擅用职权将前几任驸马的仇家暗杀。
婚宴上的一切,从水果茶点,御膳器具,甚至凤冠霞帔与金银翡翠,他都亲自盘查。并无不妥,可驸马最后还是一个个被*死,甚至牵连到了滟容。
“既然滟儿的事上不了国师大人的心,那这长乐宫,国师大人以后就莫再来了,免得受本宫命数相克,死于非命。”她冷言冷语,吩咐一旁的若清送客。
“好,我不来长乐宫。”苏煜定了定神,十指着魔般地抚上滟容苍白的容颜,尔雅一笑,“我不来长乐宫,你去国师府。”
3
若清本以为,国师大人那句话,不过是抚平长乐公主怒气,顺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戏言罢了。
可谁知,那夜之后的三日,国师大人当真未曾踏足过长乐宫一步。而未国年轻的帝王君翊,这三日倒成了长乐宫的常客。
君翊来长乐宫,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处理*务。他不与滟容言语,也不同她做些什么,甚至连多看一眼都嫌麻烦,自顾自地批阅奏章。
直到第三日,滟容正准备下逐客令歇息,君翊终于发话了。
他手中墨绿的扳指叩在桌上,深邃的眸中悲喜难辨:“三日前,国师离开长乐宫便直奔金銮殿,求朕赐婚与你。”见滟容不语,他又道,“朕与他说,会问过你的意思后予他答复。”
“何苦多此一举?”滟容无所谓地笑笑,于情,苏煜是她儿时师兄,又是她重金聘的国师,其中情分自然不浅。而于理,苏煜既是国师又是权臣,无论君翊允或不允,只要他想,他总有法子娶到自己。
原本只是入情入理分析出的话,可君翊却不依不饶,挥手斥退了随从,狠狠捏住滟容的下颚,将她步步紧逼到死角:“什么意思?什么叫多此一举?无论是大臣的赐婚,将*的下嫁,我哪一次不依着你?”
也不知君翊哪来的怒气,可滟容却没有反抗的意思,任凭他擒着自己,反正他最后也做不了什么。
君翊对她,总是这样虚张声势。
滟容还记得,那日君翊带她来无人的金銮殿时,也是这样的。
彼时,他玉容龙袍,带着九五之尊的霸气问她:“滟儿,你想要什么,朕都给你。”
彼时,滟容浅笑吟吟:“阿翊心里可喜欢我?”
“喜欢。”他答得不容置疑,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,却忽略了滟容眸中一闪而过的悱恻。
“那好,我要陛下封我为……未国公主。”她一字一句,一寸一寸地撕裂君翊眸中闪烁的光彩。
“你!”他怒极,握住她的下颚,将她直逼死角,阴沉个脸,甚是吓人。可是最后,他还是应了句好。
同样的戏码,不过是从金銮殿换到了长乐宫,没有什么区别。
“滟容,你记住,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君翊终究如滟容预期般地妥协了,他只甩下这么一句不加解释的话,拂袖而去。
滟容却不甘示弱,朝着君翊的背影默默道:“婚宴之时,陛下可否赏脸暗访?这些年,国师大人查不到的,陛下查不到的一些东西,我查到了。”
七日后,国师府红绸漫天。
苏煜以十里红妆,百里桃花之势迎娶未国长乐公主,场面之浩大,前所未有。
滟容一路被人扶着,走过重重花海,被送到苏煜身边。
苏煜温柔地牵过她的手,十指交错间,掌心的温暖无知无觉地将两人吞噬。
苏煜有一刻恍惚,他仿佛又看见五年前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,穿着凤冠霞帔,从雨中奔进他的怀里。
“滟若,别怕,我在。”他握紧滟容的手,眉眼间仍旧温润如玉。
可滟容闻言却只觉好笑,她俯首,喃喃:“该怕也是国师大人怕吧,洞房花烛,只怕国师大人受不了本宫的克夫之命。”
滟容冷言冷语,可苏煜却丝毫不在意,只尔雅一笑道:“克就克吧,无伤大雅,只要这次伤的不是你,就够了。”
那一瞬,滟容忽而觉得天地有些眩晕。
她的步子时重时轻,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了,好不容易挨到拜天地,洞房花烛,滟若只觉那些觥筹交错,酒香朦胧飘渺地如同天际星火,一点点迷离淡去,最后湮没。
待她强回过神,只觉怀中一暖,仿佛被半醉的苏煜抱在怀中。
“滟容,你来了国师府,真好。”苏煜静静说着,眸光悱恻。
“我是来了,可若国师大人找不到真凶,我迟早会走。”滟容淡淡地说着,随手拿起银针试*,催促着苏煜对饮合欢酒。
滟容抬手,白玉的指尖将酒樽递到他温热的掌心,似是警告,似是劝慰:“阿煜,你知不知道,你和前几任驸马一样,都是权臣,都是陛下的眼中钉,肉中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煜饮尽了合欢酒,满嘴苦涩,“可是,那是你的陛下。所以,我会帮他除去那些眼中钉,肉中刺。所以,我会饮鸩止渴。”他说着,满目悲凉承着柔情,带着视死如归的温润。
音落,掌中杯碎,苏煜身子不稳,刹那间昏厥了过去。
而几乎同时,一抹明媚如针般刺入滟容的眸子,明*霸气,是当朝天子的象征。
君翊不愧是君翊,连暗访都这么明目张胆,招摇过市。
他没去管昏厥在一旁的苏煜,而是径直走向滟容,满目怒气掩也掩不住:“你刚才说的话,朕都听见了,听得清清楚楚,一字不差。”
“所以,陛下要过河拆桥,杀人灭口了吗?”滟容冷笑。
“滟容!你苦心孤诣地让朕在你新婚之夜暗访,就是为了告诉朕,你怀疑这一切都是朕做的?你……竟敢怀疑朕!”
滟容仿佛触到了君翊的逆鳞,让这个素来沉静冷漠的帝王如困兽般怒红了双眸。
他拔剑相向,满身戾气阴霾:“这天下,还没有谁敢怀疑朕。以前有,被朕杀死了,如今的,都不敢了。”
这一次,他不像是虚张声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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